两 个 热 词
“老人陪诊”
作为近两年来的新兴职业,陪诊师持续引发热议。据《人民日报海外版》2022年3月报道,2021年有2.6万人在淘宝搜索“陪诊”。另据美团数据显示,2022年一季度,“老人陪诊”等关键词搜索量同比增长424%,订单量同比增长95%。去年一年陪诊服务的线上搜索热度同比猛增1152%。
“社群健康助理员”
尽管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向社会公示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2022年版)》当中,“陪诊师”这一职业尚未被收录在内。但在2020年6月,人社部等多个部门联合发布了9个新职业信息,其中对“社群健康助理员”的工作内容描述为:为社群成员提供健康探访、体检、就诊、转诊等代理或陪护服务;为患者提供预约挂号、缴费、取药、办理住院手续等协助服务。而这些工作职能,正是一位陪诊师的日常。
2022年12月底,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关于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的总体方案》,经国务院批准,自2023年1月8日起,解除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采取的甲类传染病预防、控制措施,对其实施“乙类乙管”。1月19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就春节期间疫情防控有关情况举行发布会,国家卫生健康委医疗应急司司长郭燕红表示,总的来看,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医疗救治平稳有序,日常的诊疗服务在逐步恢复。各省已经度过了三个高峰,就是发热门诊高峰、急诊高峰和重症患者高峰都已经度过。
而在新冠感染高峰期,一些独居或留守老人在感染新冠病毒后,面临就医难题。在这一时期,陪诊师们驻扎医院,陪伴或者远程帮助感染老人就诊,见证着老年群体就医时面临的种种困难,也努力为老年人纾困。
一个误区
陪诊师被认为是医院“黄牛”
春节前的一个上午,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门诊楼候诊大厅内人流涌动。曾曾背着双肩包,拿着患者的既往病历,n95口罩上方一双有神的眼睛时不时往电子屏上瞥,等待第一诊室24诊号的名字亮起——这是她今天的工作,为一位四川巴中的老人做远程代理问诊。
她告诉记者,当地的医院已经很难再为罹患肿瘤的老人提供后续的诊疗方案了,但老人的儿子不愿放弃。老人身体虚弱,吃不消从巴中到成都的车程;加之母亲感染新冠后引起肺炎,身边离不开人。儿子便在网上找到了陪诊师曾曾,希望她能先带着老人的病历去华西医院腹部肿瘤科代问诊。
在等待叫号的间隙,曾曾会在微信上与老人的儿子保持紧密联系,向他告知问诊进程,也听着他对一些病情细节的反复强调。不多一会儿,轮到了曾曾的诊号,她快步走入诊室。大约十分钟左右,又急匆匆地走出,但原本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快了下来:“有希望,医生说可以治!”
放好病历,曾曾立即掏出手机,拨通患者儿子的电话,将医生的话逐一转述给他听,并将重要部分反复叮嘱。听到有诊疗方案的儿子非常开心,说着就要带老人去检查。曾曾赶忙提醒他,基础的检查可以在当地做完,必要的时候,再带老人到成都。
交待好所有的细节,曾曾下楼将老人的病历等材料寄走,这一单正式结束。这是曾曾正式成为一名全职陪诊师的第四个月,她在工作当中见证了许多家庭的苦与乐,也尽自己的力量服务患者,一同寻求病愈的生机。
在社会老龄化程度不断加剧的今天,空巢老人、独居老人的就医问题受到关注。2018年,支付宝曾发布过一份“空巢老人就医现状调研”,有近2万网友参与了这项网络调研。调研结果显示:老人生病时,有7成是自己去医院;2成不去医院,在家“硬扛”;仅有1成会在子女的陪伴下前去看病。
当老人有就医需求而无人陪伴时,陪诊师的出现,为解决独居老人的就医问题提供了一个可行的凯发旗舰厅登录的解决方案。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对他们的工作感到不解。“一些网友骂我们就是变相的黄牛。”陪诊师晓隐告诉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不过,在晓隐看来,陪诊师的工作性质实际上是和黄牛背道而驰的,“黄牛想尽办法从患者身上获益,但是我们却是希望能帮助患者省时省力,尽可能提供最需要的服务。”晓隐说。
以陪诊为例,在大众的认知中,更多可能停留在“陪”,即帮助就诊者缓解孤独,降低独自就医的风险。但实际上,一位富有经验的陪诊师,能够为患者提供就诊科室的建议、帮患者预约检查、排队签到、代理取药取报告等等,加之陪诊师对医院的布局相当熟悉,能够帮助患者提升问诊效率。
一场逆行
新冠高峰期陪老人就诊
2022年12月底,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关于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的总体方案》,经国务院批准,自2023年1月8日起,解除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采取的甲类传染病预防、控制措施,对其实施“乙类乙管”。此后,多地迎来感染高峰。在此情况下,各大医院的急诊科承受着较重的负担。
某一线城市陪诊团队创始人阿杰告诉记者,由于当时医院接诊了许多新冠感染者,一些就诊者有所顾忌,担心去医院会增加感染风险,于是就会预约代问诊、代取药等服务,请陪诊师们为自己跑一趟,以减少院内感染的风险。在此情形下,阿杰明显感觉到,这段时间预约陪诊服务的订单少了,预约代问诊、取药服务的订单则有所增多。
此外,此时预约急诊陪诊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因为新冠感染就医。有次晚上8点,阿杰团队接到了周边城市一60岁老人的陪诊需求。老人当时血氧饱和度降到了92,身体状况比较差,希望能去省会城市的一所三甲医院就医。当晚,阿杰陪着老人和家属,在经历科室之间的周转和等待之后,终于被急诊收治。
陪诊师小北也面临过相似的情形。感染高峰期,一位来自三线城市的老人需要到省会医院就诊。但她的女儿远在新疆,而女儿一家都感染了新冠,实在难以回来照顾独居母亲。当时老人的血小板降到了3万/毫升,情况危急。女儿为母亲预约了陪诊服务,当天上午,小北与同事前往高铁站接到老人,陪她吃饭,随后就去了医院。当晚,小北陪着老人在急诊科输上了液。
对于陪诊师们来说,在感染高峰期陪诊,如同一场“逆行”。尤其是接到急诊陪诊的单子,常常需要陪患者等待一段时间,并伴随被感染的风险。这对陪诊师们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小北回忆说,政策放开之后,她是团队中第一个感染的,也成了最早康复的人之一。康复后,她马上回到工作岗位上,“因为很多人需要陪诊服务,我觉得把自己保护好就没什么问题。”
12月底,曾曾新冠康复后也回到岗位上。但是工作没几天,她又开始咳嗽,并且出现了气紧、胸闷的症状。“不会是二次感染或者有了什么后遗症吧?”曾曾紧张起来。
当她在医院约了一个ct检查,在看到结果一切正常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整个人都又精神起来了。”曾曾这样形容当时的自己。
“说实话在高风险的环境当中,顾虑肯定是会有的。但想一想医护人员,他们也会发烧、他们也会生病,但是他们没有退缩。在患者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必须努力去帮助患者解决问题。”阿杰告诉记者。
一个困局
智能手机还没搞懂
就要面对数字化医院
在成为一名陪诊师之前,因为家人生病,阿杰就时常往医院跑。
当时,他作为一名患者家属,常常在医院碰到向自己求助的中老年人。这些老人常常会问:怎么使用医院的自助设备、怎么预约检查、具体的科室怎么走。这样的经历触动着阿杰,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门诊就医这一过程对老年群体而言有一定困难。
“对于老年人来说,有些连智能手机都还没有弄得太明白,就要面对全面数字化的医院了。”阿杰感叹,“尤其是大型的三甲医院,大大小小的门诊科室划分得非常细致,真的挺复杂的。”
而在从业几年之后,阿杰还发现,一些老人在独自就医时,只会告诉医生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而忽略对基础病史的讲述,这可能影响医生的诊断。所以作为陪诊师,他需要在陪诊前多和老人沟通、询问,对老人的病史详细掌握,从而帮助老人同医生沟通。
除却对于网上预约、自助机器等流程上的陌生,子女不在身边、空巢独居等状况,也为老年人群的就医带来诸多难题。小北曾经在医院遇到过一位独自就医、向自己求助的老人,老人腿脚不方便,拄着一个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人问小北怎么去照x光,小北赶忙为老人带路。在带着老人去做检查的路上,小北问老人:“您的孩子没有来陪您吗?”老人说,女儿太忙了,实在脱不开身,只能自己来医院了。
“我听完之后心里面特别不是滋味,阿姨走路真的有些费劲,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一步一步过来的。”小北说。
在陪诊师晓隐的观察当中,老人不愿麻烦子女,害怕成为子女的负担,也是老年群体就医时需要克服的一种无形障碍。
晓隐在接到一些子女为老人订购的陪诊需求时,有人会要求,不要告诉父母他们陪诊师的身份,而是尽可能地装作是他们的同事、朋友,在子女没有时间的情况下,来陪老人看病。
她非常理解子女这样做的原因,“在老人眼里你请陪诊师肯定得花钱,对吧?老人心疼孩子的钱,他可能就直接会跟儿女讲,‘不看病了,我不难受。’宁愿拖着病体,也不愿意去多花几百块钱。”
曾经从事过营销行业的晓隐,对患者的心理状态往往会有很敏锐的体察,也善于通过巧妙的沟通交流帮助就诊老人缓解紧张情绪,让就诊的过程更加舒适。晓隐说:“其实老人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儿女的一种负担。如果自己身体再出现状况,他的价值感就更不强了。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让他花儿女的钱,他心里是不好受的。”
晓隐陪诊过一位在儿媳的陪同下,来成都看病的老人。老人的右耳听力丧失,医生建议配一只耳蜗。但耳蜗的最低价格是8900元。老人听到价格后十分犹豫,把晓隐拉到一旁,悄悄问她这个情况该不该配,她怕自己花多了钱,让儿媳不高兴,“我用一只耳朵也能听到的。”老人说。
晓隐告诉记者,做陪诊行业以来,她能感受到为老人购买陪诊服务的年轻人承受的生活压力,他们有牵挂老人的心却无力亲自陪伴。除此之外,还有相当多的老年人在医院独自就医,独自等候。看到此情此景,晓隐希望“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对身边的老人多一点关心、多一点陪伴”。
参考资料:http://www.ztwang.com/news/111525.html